·《清醒梦》系列之一。写于 5.25见面会后。
全网黑的那段时间，陈立农喜欢一个人坐在角落。他的大脑时常被分成两部分，一半茫然委屈，一半不为所动。这个状态下他不怎么能控制表情，笑不出来，就显得呆呆的。
“你参加比赛是为了什么？”和他关系好的伙伴劝他，“做好自己就行。”
其实说多难过倒也没有，他遇到的难过事情并不少，说多脆弱也不至于，他从国小就开始在夜市出摊，经历的怎么可能都是良善。
“如果早知道……”他说了一半没有继续。
“早知道？你是预言家吗？”
陈立农对他笑了笑。
——九岁时，他第一次梦见未来。
穿着灰色的T恤，在小小的机子前挤霜淇淋。那时候的他看起来有现在的他两个那么高，看起来很傻，一不小心就挤到了手上。
他跑去告诉爸爸：“长大后我还是摆摊！一整个摊子都是我的！”
男人一巴掌盖在他后脑勺，力道却没用多少：“瞎扯蛋，过来帮忙。”
“哦。”
这个梦转眼被他忘在了脑后，他依然每天跟着爸爸，下课后先去冷冻库批发鱿鱼，等解冻后帮忙摆材料，夜市遇到人多就举上小喇叭喊一喊折扣。
“三只一百。”
“买一送一。”
“节日特价。”
后来他断断续续又做过几个梦，都只是未来的一点片段，没有明天的考试答案，没有下期的彩票数字，也没有他和隔壁班阿K打赌的结果。
尽是些没用的。
国中时梦的频率变得很低，唯一显著的只有飞速增长的个子。开学后他去夜市打工，下意识找了一家做霜淇淋的。第一天上班没经过几次培训，老板就把一大个摊子丢给了他。他笨拙地把蛋卷杯对准机器口，挤出一个奇丑无比的霜淇淋。
回家的时候他和妈妈说：“我以后可能会当明星！”
“你不是想当科学家吗？”
“这不一样。”他说，“我以后肯定会走这条路的。”
因为梦都告诉我了。
我会站在金光闪闪的舞台上，台下是无数看不清脸的人群。
比夜市最热闹的时候还要多很多。
“夜市小王子只是暂时的，”挤坏霜淇淋的窘迫已经不见了，他郑重其事地宣布，“我要当艺人。”
当艺人哪有那么容易。
唱歌就唱过KTV，舞蹈也没学过，倒是从小在夜市，经常被左邻右摊夸奖可爱。
只是说了可爱，也并不妨碍大家争抢客源。所以他早早就知道，可爱并不能当饭吃。
“那就去艺校吧！”前桌的小伙伴说，“学一下就会了！”
“农哥不去跳远吗？上次校运会你都破纪录了！”
对哦，他体育这么厉害，不从事也是很可惜。
前桌很快把异议者的脑袋推开了：“那怎么一样，当明星那么多人追！我也要当明星！”
坐在隔壁组的女生一边听他们畅想一边吃吃地笑。
这个年纪的男生很要面子：“你笑屁啦！”
“你这么黑，一点都不帅啦。”女生捂着嘴巴弯了眼睛，“至少，也要陈立农这样高才行。”
他的个子在同龄人中很突出，虽然因为频繁的打工和校队训练而晒得很黑，但笑起来天然无害，底子也算得上阳光俊朗，走在校园里，也是会引女生偷看的男孩子。
“我搜过，好像台北的学校比较多，而且公司也比较多。”他还在专心和前桌分享消息，从梦到那个舞台起，他自觉已经比同龄人先出发了一大步，当然要再接再厉，不能把时间耽误在犹豫不决上，“如果去艺校的话，我们一起去台北吧？”
“我妈不会同意的，要不我还是读书吧。”
他张了张嘴巴，看着前桌男孩就这么快快乐乐地放弃了。
“而且我听说当明星很累的！每天都睡不到一个小时！”
“这么可怕？！”
晚上的时候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，脑袋埋在被子里，把自己憋出了一身汗，才终于恍恍惚惚地迷糊起来。
这一次他没有梦到舞台。
梦里的他站在高高的天台上打电话，从天空到大地都是陌生的。他说我一切都好，别担心。他说妈妈不要过来了，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。他说阿公阿嬷现在怎么样？
过了一阵子他挂断电话，忽然就站在那哭了。
第二天醒过来，他想，有什么好哭的呢？
还有，原来我真的去台北啦。
几个月后他考入南强工商表演科，开始断断续续报名各个公司的面试。
新的知识和技能冲淡了一次次无果的阴影，15岁时他参加了某个韩国公司的征选，在表演节目时被传奇星娱乐的小伟哥看中，推荐后进入了公司。
——“来来来，这么好的时候，一定要拍一张。”
后来他收到照片，又黑又呆的一个男孩子，胸前夹着面试的号码牌，只有眼睛在发亮。
日子变得规律起来，就和在高雄时一般，他和固定的人走固定的路，然后一点一点成长起来。一切似乎就要开始步入正轨，业余时间他开始在传奇星的咖啡厅打工，Andy哥希望他以学业为重，至少念完高中。
高二的时候，他妈妈从高雄来了台北。
一个人。
那天他突然想起在天台的那个梦里，他少问了一个人，也终于明白，那时的他到底在哭什么。
有几个星期他都很茫然。小的时候他习惯看着爸爸的背影，大了后也明白有人站在他身前。他能义无反顾去追一个梦，很大原因是这个不会倒的背影。
而现在山倒了，他成了最高的那根柱子。
梦里的欢呼与掌声突然就变得很远了。
他回头看着走过的路，发现已经没有退后的余地。
他必须走下去，而且一定要走到最后。
……“早知道，你就不来了吗？”说话的人有着漂亮的眉眼，他放了一杯草莓牛奶在他身边，“你没想过会遇到什么？”
陈立农坐在地上，盯着牛奶发了会儿呆。
“那会儿没有很大概念，就想着来试看看。”
“我唱歌跳舞没有专业训练过，其实怕的话，主要是这个。”
“这毕竟是比赛。”
来比赛后，他再也没有因为想要而做过梦了。或许是高强度的训练消耗了他的体力，又或许是需要更多精力思考下一个舞台的表现。
——“这毕竟是比赛。”身旁的人重复了一遍，“你不是很清楚吗？”
比赛里，总不会全部是快乐。光鲜亮丽的舞台色彩太盛，看不到苦痛与泪水。
和他一个宿舍的人员换了一次，他们一排人整整齐齐地站在走廊往下望，目送载着一部分梦想的车辆消失在视野。
“农农，我们已经很幸运了。”
陈立农侧过了头，看着他自己开了一罐牛奶。“说真的，我好久没喝牛奶了。”他啧了两声，“感觉自己都变小了。”
陈立农想，是这个人，在第一次宣布淘汰的时候，和他手拉手站在候选台上。
也是这个人，在发表感言的时候红了眼眶。
说着这是比赛的他，却感同着别人的身受。
陈立农看着他，忽然笑了起来。在得到A的那个晚上，他确实地梦到过一个场景，他们一起站在最终舞台，漫天飘荡着金色的彩带，所有熟悉和陌生的面孔都在他们周围，而他们在舞台上拥抱。
“牛奶补钙，容易长高。”他说，“坤坤，你还可以努力一下。”
“不要。”蔡徐坤说，“小孩子才喝牛奶。”
“我今年18岁了。”
“还没到生日，不算。”
不长高啊。笑眯眯的弟弟心里想，那到时候别怪我把你抱起来了。
……
早知道，早知道。
即使早知道，他还是会走向这里。
即使会难过，即使会害怕，即使不知所措，即使泪流满面。
因为这早已不是能半途而废的旅行，他走到现在，又有什么挺不过去呢？
至少，也要亲眼看一看，这场清醒梦的结局。
End。
最后的小剧场
回宿舍后，他做了个梦，梦里他和蔡徐坤一起待在宿舍，房间黑漆漆的，仿佛伸手不见五指。过了一会儿，他突然倾过身在他唇上吻了一下，蔡徐坤抓住了他的手臂，他们的身影在墙上重叠在了一起。
……
……
陈立农吓醒了。
——end.
三言两语：一边听直播的声音一边码字，后面看路透听不下去了TwT弟弟的声音听起来很嘹亮，可是要下台时咳得很厉害……明天还有日程，真的妈妈爆哭，差点码出个be。
p.s.清醒梦之二是坤坤主视角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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